如果你仔细留意电影《长津湖》的片尾字幕,会发现一个特殊的部门——尸体假肢道具组。
这一部门在好莱坞大片如《拯救大兵瑞恩》《血战钢锯岭》中已是标配,但在国产片中还是第一次出现。
逼真的伤效,纤毫毕现的假肢,惨烈的尸体,经过这些幕后匠人的巧手,成为影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让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志愿军大无畏的牺牲精神。
《长津湖》系列尸体假肢道具指导薛松透露,他们共计为影片制作了110具尸体与大量尸块和尸体伤效,规模为国产片之最。
本期《幕后》,就让我们跟随薛松,共同探秘这一鲜为人知的特殊部门。
“尸体假肢道具组”这个听上去带着点神秘和惊悚气质的部门究竟负责什么?薛松用四个关键字总结:“伤疤尸血”。
“第一就是伤情血效的设计;第二,要解决尸体假肢道具和伤妆物资的制作;第三则是要复杂现场拍摄中的执行工作。”
曾几何时,战争片里的死伤场面还主要依靠群众演员扮演,然而随着视效技术的发展和观众对战争片场面要求的不断提高,专业的尸体假肢道具部门也就应运而生,用来打造真人演员无法完成的效果。
“比如烧、埋、碾压、吊、淹、腐烂等等,这种东西是真人演员是无法实现的。”薛松说,“还可以用假肢与真人演员接戏,比如身体已经被炸开两截,不可能用真人做这个效果,我们就需要用假肢与真人衔接。”
在这种情况下,就要特别注重细节和真实感,“‘尸体’与真人的还原度应该达到90%以上,要经得起大特写级别,细致到毛孔的拍摄。毛发鳞片的走向,皮肤的肌理,皮下的血管,死亡的姿态,临死前的表情都要还原出来。”
以《长津湖》为例,在半山民宅打斗的那场戏中,有一位美军在搏斗的过程中身体被坦克碾压掉了一半,就需要使用“尸体”与演员接戏。
从演员的扫描、建模、雕塑,再到伤势的还原,毛发和眼球的质感,制作这样一个“栩栩如生”的尸体需要耗费20天左右的时间,工夫都体现在细节之处。
尸体假肢等道具另一种常见用途就是“战场铺陈”,用大量尸体、尸块、血浆等等烘托出战场的极端环境,展现战争的惨烈残酷。
《长津湖》中,易烊千玺饰演的伍万里初入战场,与战友们躺在干涸的河床上躲避美军轰炸的桥段令人印象深刻。战士们身边一具具风干的尸体也让人不寒而栗。
在制作时,薛松与团队参考了朝鲜北部寒冷干燥风大的气候特点,在处理尸体时没有做成腐烂的状态,而是做成了风干形态。
“肌肉的萎缩、软组织的塌陷,牙齿要露出来,再加上服装经过风吹日晒的自然老化,形成了最终的效果。”
对于这种不需要与演员接戏的尸体道具,薛松在设计中更看重展现给观众的视觉效果和影片主题的传达。
“这场戏想展现万里作为新兵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,对于他个人的成长是非常有必要的,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营造一种充满了死亡的战场环境,促使他的成长。”
尸体假肢道具制作和特效化妆不仅是门“硬核”技术活,还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,包括人体解剖学、法医学、军医学等等。
“首先对人体一定要有了解,皮下脂肪层,肌肉层,骨骼层,整个效果设计都是按照人体肌肉组织结构来进行的。”
按照致伤方式的不同,伤情会分成不同类型,从最简单的皮下瘀伤,到浅表层的划伤,刀伤、枪伤、炸伤、烧烫伤、化学伤、生物伤、机械伤等等,“针对每一部戏,我们都会在剧本描述的环境里,去做伤效的还原和伤情的设计”薛松解读道。
以《八佰》为例,姜武饰演的老铁面部中弹形成了贯穿伤,子弹的入口很小,但经过在人体内的翻滚之后,出口就把整个肌肉组织“炸开”了,这些伤效设计背后都有医学知识做支撑。
手枪与步枪造成的伤口有什么不同,手榴弹、地雷、燃烧弹的伤情都长什么样?
为了逼真地还原伤情,道具师们平时要翻看大量法医解剖图鉴、战场创伤资料,积累真实素材。
薛松笑称,团队成员无论男生女生,都很“重口味”,看到各种伤情图片非但不会害怕,反而第一个念头就是“这个伤真漂亮,这个人死得很有特色,我要把它们做出来。”
在评价优秀国产战争片时,最常出现的两个字就是“真实”,但这种真实是加“双引号”的。
道具设计也同样要把握好还原真实和艺术加工之间的平衡。过于写实和血腥,反而会给观众带来心理和生理的不适,影响电影的艺术表达。
“道具是战争片暴力美学的一部分,更多地还是要还原艺术上的真实,把过于血腥的部分过滤掉,进而变成一种艺术创作,服务于整个电影的立意。我们一直强调要做有故事的技术,技术要藏在艺术身后,而不能跳到艺术之前”薛松说。
从《八佰》的伤效设计到《长津湖》中的尸体假肢制作,随着国产战争片的发展,薛松和道具团队也不断积累着幕后制作经验。
在《长津湖》制作过程中,团队就研发了一批穿戴式伤效,包括冻伤指套、脚套等等,穿戴方便,备场时间仅需10分钟,可以满足近镜特写级别的拍摄,还能够重复使用,节省了成本。
《八佰》之后,一个专门的国产战争片伤情血效技术系统也逐渐建立起来,包括创作模式、制作模式和服务模式等等,为后续影片制作提供参考。
在《长津湖》片尾,“尸体假肢道具组”第一次出现在国产片的幕后团队中,这仅仅是一个开始,是国产战争类型片不断突破的新起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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